天明时分。
萧丞胤翻身下马,来到那座小小的坟墓前。
新鲜的白菊上还带着露水,墓碑似乎也被人好好擦拭过,一尘不染。
她来过。
怕是已经走了。
白武匆匆而来,“王爷,守别院的人说,王妃取走了些许银钱,在傍晚时分就离开了。”
萧丞胤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孔,如今终于不同了。
像一个第一次感受到情为何物的少年郎一般,他的神情里有茫然,有无措,还有愤怒。
为何要走?
明明困境已经迎刃而解了,她为什么还要离开?
想到之前那些若有似无的冷漠与拒绝,他感到一阵钝痛。
他这些年过得普通修士一般,人间情爱与他无关,红颜枯骨,再美的女子也会老去,而他不需要一个菟丝花一般的、只有攀附着他才能活下去的女子。
更何况,他的母亲那样冷情,至死都不肯见他一面,对女子,他便有种难言的抵触。
可叶卿棠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了他的心里,给他暗色的生活里带来一道亮光。
可这唯一的一丝光亮,也随着昨日的太阳彻底西沉了。
叶卿棠的出逃是有计划的,每一步都赶在他前面,他甚至难以想象她考虑了多久。
“王爷,再往外走,就出王都了。”
白武挠了挠头,有些为难地道:“您看,咱们往哪边找啊?”
毕竟谁也不知道叶卿棠的心思。
萧丞胤思忖片刻,突然道:“往南走,去江浙。”
“江浙?”
白武很是不解,“您怎么知道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他便住了口,因为他想,他家王爷如今应该没有什么好脾气来回应他这种问题,于是道:“是,属下这就去准备。”
萧丞胤望向那束白菊,片刻以后重新上马,驶向了众人。
而距离王城不远的小镇里,一对主仆正蹑手蹑脚地推开客栈的门。
秋禾明显没醒,小声地问道:“小姐,咱们明明给了房钱,为何还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溜走啊?”
叶卿棠瞥了她一眼,无奈地道:“你说呢?”
昨天的确是她戏瘾犯了,想编个狗血故事把那个无赖吓走。
谁知道秋禾这傻丫头这么给力,直接掏出了萧丞胤给的令牌。
那人可不像是个能管住嘴的,现在不走,怕是很快她就要被人发现了。
虽然她也不确定萧丞胤发现她走了,会不会派人找她。
按理说,应该不会,他那么怕麻烦的人,没必要为了她兴师动众,况且她在信里也说得很明白了。
她不适合王都的生活,她生的孩子肯定也跟她一个德行,所以不如跟着她一块离开,天高海阔,乐得自在。
而萧丞胤也可以找一个更端庄,更大气,做事更周全的女子,简而言之,就是找个比她更靠谱的做他的王妃。
这简直是双赢。
叶卿棠给自己尚未彻底苏醒的大脑灌输理念,以压下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酸楚。